电影《野蛮分鬃》把视角对准了一个大四毕业生左坤，和大多数的同学一样，他站在学校和社会的分水岭，既憧憬未来的生活，又满心恐惧和焦虑，这实在是一种不太好的感觉。于是，阿坤决定邂逅一辆二手吉普车，希望它能带自己驶向远方的草原，摆脱迷茫的心态。显然，影片名字中的野马，就是代表行驶在草原上的吉普车，它拥有足够广阔的天地。遗憾的是，一辆吉普车并不足以消融大四生的焦虑，毕竟，社会生活是复杂的，远非一辆车所能驾驭，甚至连吉普车所能影响的范围，也不畅快，比如路上抛锚、迷失方向、泥泞中无法自拔，阿坤想在车里和女朋友亲热一番，也因没有隔离措施而作罢。在经历过生活的捶打之后，阿坤坐在吉普车后座，象征着少年回归。

曾几何时，大学生是天之骄子，踏入校门的那一刻起，就注定有美好的前程，有些甚至能分到房子，但随着中国高校扩招，大学生的数量连年攀升。2021年的应届生总人数突破1000万，妥妥的史上最难就业季。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，大四学生难免陷入焦虑，更会见识到社会中的大量腌臜，但他们不知道，大四的迷茫和焦虑，只是“社会大学”里的热身课，也是相对容易的课程。

优美野马，驰骋在社会的草原

作为一部青春片，《野马分鬃》应该会引起一些共鸣。现在的大四学生，有人忙着考试，每天琢磨傅里叶变换、线性代数，没有人知道学这些东西有什么用，但卷子上就是充满着大量的公式；有人徘徊在面试大厅，好像五毛钱的大蒜被企业挑来挑去，又像是农村厕所里的蛆虫，熙熙攘攘，挤在低处。这些现实写照，虽然没有直接出现在电影里，但都是阿坤们需要面对的人生无奈。

艺术来源于生活，又要高于生活，《野马分鬃》选了一个大草原，一辆吉普车，而且把它们拍摄得非常优美兼具野性：

左坤的扮演者拥有独特的野性气质，他在学校里显得很社会，特别是一头鬃辫子，颇具野性，但同老练的社会人相比，又显得挺稚嫩。事实上，阿坤的形象比较符合“中国教室里的捣乱分子风格”，他不喜欢听老师们照本宣科地教学，喜欢挑战，喜欢质疑，而且能偶尔地胜利一回。显然，学校毕竟是学校，需要容纳大四学生们的各种情绪，或者说不倾向也没有手段来“鞭打”野性的学生。面对学校的教条和规则，阿坤可以挑战和逃避，可以驾驶着二手吉普车跑到大草原上，那里广阔的天地能让人暂时摆脱学校的桎梏。

电影场景非常优美：把吉普车作为载体，就有三分青春之美的意境，无数黑夜中的光影镜头都有不一样的美，所有的布景都精心细致，再配上高昂又略带忧伤的音乐。如此场景不免会令人感觉：青春真是美好，奔放又快乐。

学校和社会形成鲜明对比，后者充满着规则和不容挑战的分工。阿坤毕业之后的工作是录音师，这匹野马刚刚来到社会的大草原上，渴望受到关注和认可，但在庞大复杂的电影体系中，受到关注的从来都是明星大腕、导演、编辑，甚至摄影师和道具人员都有特定的存在感，处于边缘的录音师只是电影系统中的一颗螺丝钉，少了它虽然影响运转，却随时都可以将之替换。在遭遇连续的冷眼之后，阿坤抡起录音杆，挥向了摄影师，这一杆子下去，也把自己的工作整丢了。当然，年轻就是资本，有容错的空间和时间，阿坤又不用把一个家庭抗在肩上。在丢掉工作之后，阿坤任性地开车到呼伦贝尔大草原、大兴安岭林深处，蓦然发现，这里的录音师和其他地方并无区别，更令人懊恼的是，这里的人们正盘算着如何把大草原、大森林改造成城市，他们不在乎“草原的芳草香”，更在意谋生之道，有没有办法养活自己、养活全家而已。

电影结局，左坤和女友分手，决定把二手吉普车卖掉，让它变成三手的。女友选择了更现实的生活，而吉普车也并没有继续承载阿坤的野性，伴随着流浪者的忧伤音乐，阿坤似乎已经意识到：少年要回归，要悟生活之道了。

贩卖焦虑，时代欺骗了大四学生

如前文所述，大四时期的迷茫和犯错，只是社会带来的热身课，也是相对容易的课程。尽管阿坤因犯错受到管制，但从长远来看，这只是社会祭出的“最轻松”之毒打。《野马分鬃》的背景标签是“电影学院的故事”，有观众直接起哄说：直接改成“中国传媒大学”的故事，可能会更现实一点，但不管用什么样的标签，大家总会热衷于讨论这所盛产明星的高校，尝试窥见一二。

事实上，中国大四生之所以感到焦虑，正在于中国的媒体环境太过执着于展示金字塔顶的生活，比如普通孩子能考上中传的概率不足1%，而要想从中传脱颖而出，成为大明星，概率又要小于1%，但正是这远低于万分之一乃至是十万分之一的小概率事件，却占据了中国媒体各种头条版块，大肆宣传、贩卖焦虑。涉世未深的大四学生，自然会对此有所憧憬，碰壁之后又陷入新的焦虑。《野马分鬃》中阿坤的女朋友，非常努力，心中有一个未曾成熟的电影梦。她对着阿坤的二手吉普嗤之以鼻，眼睛里满是更加奢华的豪车；阿坤一门心思地想去大草原，想把自己变成一道畅快淋漓的风，但女友却向往繁荣的香港，那里的电影产业纯熟、金融发达，更有机会获得名媛之生活。

显然，阿坤没有得到想要的畅快，而女友也很难实现电影明星梦，她在参加一场活动时，被泼了一身的墨，这更像是其心理的外化呈现：焦虑、忧郁而且黑化。两个人的选择不同，但同样地遭遇“天不遂人愿”。大概是受限于篇幅，《野马分鬃》只能告诉大四生社会的残酷，却没有办法开出良药和解决之道。或许，如何逆天改命，平稳度过迷茫期，也只能由自己经历之后，方能悟道吧。（科幻星系 康斯坦丁/文）